足迹

我蹲在青衣人尸体旁苦苦思考了一刻钟,而后掰开了他的嘴,他口中的黑血顺着我的手掌顺势而下,好不*。

我又艰难的思考了一刻钟,不顾女子的礼义廉耻扒开了他的衣服,将他的胸膛来来回回看了个仔细,只是除了那一片茂盛的胸毛以外,别无所获。

如此这般,我实在深觉无奈。想我活了十六年,虽称不上聪明绝顶,但也绝不愚笨迟钝,可现下这场景真叫我一头雾水。若世上有卖后悔药这东西,我肯定二话不说拿了便吞,这样也不至于落得现在骑虎难下的场景,毕竟他死前那一眼实在是欣慰的让我愧疚。

可除了无奈,我还能做什么?

于是我做了一个意义非常的决定——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我想我虽没明白他的遗言是什么,但他还是会感激我的。

将这一切办妥之后我也无心再睡,继续踏上了往金陵的路,三日后我终于站在了金陵城门下,我抬头看着那写着“金陵城”的牌匾许久,最后抓紧了背上的包袱,提步进城。

进城后我才知道,书上诚不欺我。只见道路两旁摆着各式小摊,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路上行人热闹喧哗,脸上的表情千般色彩,喜的怒的乐的悲的,各不相同。道路中间则通行着各路马车,车轱辘滚过地时发出不怎么动听的杂音。

这是和山上的孤冷截然不同的景象,生机勃勃,新奇有趣,繁华热闹。

我想,我大概可以理解锦瑟为什么这么喜欢下山了。

我沿着一路的摊子逛了过去,对于我来说山下每一样东西都是那样稀奇,有些在书里读过千百回的东西到现在才见到了真面目,当那些东西真实的存在你手心里时,那种感觉很微妙——原来知道是一回事,亲手碰触又是另一回事。

“老板。”我捡起一个搪瓷人儿冲他晃了晃,“这个多少?”

老板擦了擦额迹的汗水,伸出三个手指头,“一百文。”

我将搪瓷人儿往空中抛起又接住,在他惊忧的眼神里再次问:“一百文?”

老板嘿嘿笑了几声,说:“姑娘,我看你可爱的紧,就八十文给你吧!”

“八十文?”

“呃,算了,看咱们也投缘,五十文!”

“五十文?”

“小姑娘你真是精明,三十文,不能再少了!”

我挑眉,“二十文。”

老板生气的瞪着我,“姑娘你是来找茬的吧,三十文我都不挣你钱了,二十文绝对不卖!”

“不卖拉倒。”我毫不留恋的将东西放了回去,没走几步却听那老板在身后大喊:“回来回来!给你!给你!”

我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看来那本“砍价大全”还挺实用。

那老板一直碎碎念,“亏了!亏本卖给你了!这样还怎么做生意!”

“呸!”不知哪里跑出了个*岁大的男娃,插着腰站到了我身旁,“姐姐你别被这奸商给骗了!这玩意儿哪里值二十文!照我看啊,两文卖给我都还得考虑考虑!”

老板闻言立刻怒瞪着他,“哪里来的小混账!竟然敢胡言乱语!”说罢举手就要打他。

那男娃立刻扑倒了我身上,“姐姐你看!他被我说中了就要打我!”

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他不会打你的。”又对那老板说:“帮我包起来吧。”

老板眉开眼笑,男娃却不屑的说:“原来你也是个傻子,都说不值这个钱了还买!”他冲我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又跑了。

我啼笑皆非,接过了东西想要拿钱袋的时候却成了苦笑连连。

钱袋不见了。

等我追出去时早已不见了那孩子的踪影,我回到方才的摊前问老板:“刚才那个孩子你认识吗?”

老板摇头,“姑娘,怎么了?”

我只能苦笑,“是个偷儿。”

“啊?偷儿?”老板先是惊讶,然后便是愤愤不平,“我就说哪里冒出来的小兔崽子捣乱,原来是个偷儿!姑娘你被偷了什么?”

我笑的愈加尴尬,“全部的银两。”他刚才偷钱袋时我一点都不曾察觉,跑的时候也是立刻无影无踪,想来他手脚实在灵敏。

老板问:“姑娘是第一次出远门?”

我点头,“恩。”书上说山下偷儿极多,我心里自然也有提防,但没想到偷儿来的这样快,更甚至还只是个*岁的男娃娃。

“难怪。”老板了然,“出门的话千万不能将所有的银两放在一处,不然碰上现在的情况可就难办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知道的事情,怎么遇上了却反应不过来?

“吃一堑长一智,姑娘以后小心点就是了。”老板好心将手里的搪瓷人儿递给我,“说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丢的钱袋,这个就当我送给你好了。”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姑娘你就收下吧。”他将东西硬塞到我手里,“姑娘打算怎么办?报官吗?”

我拗不过他一番好意,只好将东西收下,“恩,请问衙门在哪里?”

“你一直往前走,等看到庞记酒楼时往右转,继续一直走,看到耀江茶楼时左拐个弯就到了。不过姑娘,你真的要去报官?”

我听他似乎话中有话,问:“老板的意思是?”

他神情有些不屑,“我们这里的官老爷啊,排场可大的很,你要托他查案子,没个五两白银可没门路。”

呃……别说五两银子,我身上连个铜板都找不出来。

“姑娘,我看你不如这样。”老板说:“你往前走大概一刻钟的路程,那里贾府的婆子正在招丫鬟,不如你去看看?”

我想了想,说:“好,那就谢谢老板了。”原本打算玩上几天后找份事情做,想不到现在却是还没开始玩就要先挣钱了,悲哀,着实悲哀。

我照着他说的方向一直走,冷不丁耳里飘进一旁两名男子的对话。

“听说了没?武夫人要招护卫!十两白银一个月!”瘦的可以跟竹竿相媲美的男子开口说。

“十、十、十两白银?”稍胖点的那名男子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没听错吧?十两白银?”

瘦子瞥他一眼,说:“我还能骗你不成,十两白银,一粒沫子都不少你的。”

“那敢情好!”胖子激动的一拍手,“走!咱们也去试试!”说罢一把拉起瘦子就要走。

瘦子连忙用扇子砸他的手,“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你可知道这护卫的条件是什么?”

胖子不知所以,“护卫不就是护卫,还能有什么条件?”

瘦子哼了声,“话说的轻巧,人杨总管可放话了,必须能和那黑面阎王打个平手才有资格当这护卫!”

胖子闻言缩了缩身子,步子也慢了下来,“这个,这个……”

“那个,打扰一下。”我拍了拍瘦子的肩膀,“请问你们说的招护卫是在哪边?”

瘦子率先反应过来,好笑的说:“小姑娘,你问这个干吗?”

我说:“不是说招护卫吗?”

胖子和瘦子同时止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我,“你?”

“恩?”

胖子嗤笑,“你一个姑娘家做什么护卫!”

瘦子却用瞪了他一眼,问我,“姑娘,你会武功?”

我点头,“会。”

“小姑娘挺自信的嘛。”瘦子咧嘴笑说:“我们刚好要去那里,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就是就是。”胖子接着说:“不比在下面看看也是成的。”

我谢过了他们,跟他们一起到了那招护卫的地方。只见那里搭着一个擂台,台下聚着无数情绪高昂的男子,台上则站着一名拿着账本的中年男子,一名脸上有刀疤的黑衣男子,以及一名被打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大汉。

“下台!下台!下台!”台下的人起哄喊着,根本不管那大汉是否受伤。

黑衣男子也不管,双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中年男子则笑眯眯的说:“各位好汉们,还有谁要上来试试啊?”

台下起哄的人倏然安静,竟无人响应。

中年男子扫了台下的人一圈,又说:“一个月十两白银,只要和展护卫打个平手,没人上来吗?”

人群中似乎有几人跃跃欲试,但一看到台上那仍昏迷的汉子后就胆怯了。身旁的胖子说:“黑面阎罗武功那么高,想要和他打个平手?这钱可真难挣!”

瘦子也啧啧有声,“我看啊,今天恐怕是没人敢上去了。”

中年男子笑着又喊了一遍,“真的没人再来吗?十两白银哦,别家的一个月可只有一两白银。”

我眼前似乎有十个亮灿灿的金锭队列整齐、优雅缓慢的飞过。

“我来。”我点了下脚尖,跃到了台上。台下爆出巨大的嘘声,不时有人不屑的发出“哪里来的姑娘,丢人现眼的吗”“竟然是个女的?太好笑了”之类的话语。

中年男子倒是趣味十足的看着我,“这位姑娘,你可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我将包袱放在了一旁的地上,淡问:“你们不招女护卫?”

他哈哈大笑,“招,当然招。展离,你和这位姑娘过过手吧。”

黑衣男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对我抱拳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