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章36]

克莱尔紧张的询问换来汉尼拔露出优雅矜持的微笑颔首:“当然。”

他说:“我相信哈瑞斯,会成为最好的自己。”

然而不知为何,却莫名的让克莱尔感到不安。她勉强牵起唇角,被汉尼拔自若的接过话题,他引领着克莱尔走进房间:“我很意外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露出沉思的神情:“毕竟在此之前我注意到你其实很抗拒接受心理治疗。”

克莱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难道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谈了个男朋友,现在她决心为了他努力一点,至少在人际交往上不至于有太多的障碍吗……?哦,感觉自己会被送去精神科留院观察。

而显然,经验丰富的莱克特·汉尼拔医生显然并不喜欢逼问他人回答问题,这对他闻言毫无美感的行为让他升不起兴趣。因此他干脆的转移话题:“也许我们可以聊聊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愿意与我分享吗~?”

克莱尔想了想:“一个普通人会因为一件事情而变得极具有攻击性吗?或者说变得邪恶吗?”她想到系统所说的希尔是[恶]这件事,忍不住问出自己的困惑。

而汉尼拔因这个问题露出了笑意:“事实上,对于[邪恶]本身,我也存在迷惑。”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知道,克莱尔所说的恶指的是什么?”

“也许是杀人?杀了很多的人?”

“那么对于动物,对于植物,对于地球上生存的亿万生物而言,显然人类本身就能够代表邪恶。”他的目光深邃又睿智,让人忍不住为他的答案信服:

“[邪恶]这种说法本身就充满了主观意向,杀人是没有人性的事情,但是人性是什么呢?也许是我喜欢辩证思维的缘故,总喜欢站在两者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因此我曾经以病人的角度去考虑过邪恶这件事情。”(他状似无意的解释了自己言论的由来)

“对于我大部分病人而言,他们所做的许多行为是让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即使他们试图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图,这个世界上也从来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就好比,对于一直猫而言,他的世界里捕捉老鼠是一件受本能驱使的事情,但是对于老鼠以及老鼠的家人而言就是[邪恶的猫]。”

“而这只老鼠为了生存而窃取食物,并因为他们超强的繁衍能力破坏了生态平衡,那么对于人类而言,它就代表着邪恶。”

“许多事情不能够从一而论,”他看了看克莱尔,露出苦恼的神情,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梁:“好吧,看来你并不能认同我。”

汉尼拔弯起眉眼。竟然莫名有些可爱,看起来瞬间亲切起来:“但愿我不会因此让你产生恶感,不然我一定会心碎的彻夜难眠~”

这种隐隐带着笑意的调侃让他看起来与克莱尔曾经熟悉的汉尼拔重合起来,克莱尔不禁松懈了自己凝起的眉头,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语气熟谙的说出的亲昵的话:“彻夜难眠?你又要为此蹲在我的门口了吗~?”

说完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克莱尔只感到尴尬的快要化成烟雾消失在原地!重点是她为什么要用德语!为什么要用德语!!还是充满立陶宛口音的德语!

汉尼拔也沉默了下来。克莱尔头都不敢抬,毕竟这句话如果是她还是米莎的话就毫无违和感,但是现在?come!!这感觉就好像她无耻的在调戏自己妈妈的朋友!一个受人尊重的老绅士!自己的心理医生!

oh……克莱尔觉得自己脸红了。因为狼狈。

……

这一次的心理治疗并没有达到双方希望达到的目的/效果,但是结束后两个人显然都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件事情。

汉尼拔一直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沉思的神情更是让克莱尔不敢与他对视,交流,等到两小时的治疗结束后,克莱尔起身离开的脚步更是掩不住的急切。

当然,她自然也不会知道汉尼拔在她的身后,又是以怎样的目光在审视她。

而在离开汉尼拔的工作室后,克莱尔瞬间感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无所事事的状态,她刚才从学校里离开并接受了汉尼拔的治疗,即使心里无比渴望能够回到自己无外界毫无联系的小房子里去,她的理性还是逼迫她尽量去接触人群。

而在这种潜意识里的自我鼓励,让克莱尔转而去往附近的互诫会。

这是她曾经与斯潘塞瑞德相见的时候,那时候她对瑞德的印象深刻极了,这个高挑的男人让她留下了[善良]的标签,这种有过类似遭遇但是却截然不同的心态,更是让克莱尔莫名想要观察他。

但是显然,对于普通人而言,工作繁忙的fbi显然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能够接触到。她的观察自然也始终都不顺利。而后来他们相遇的几次都并不愉快,克莱尔几乎快要忘记对斯潘塞·瑞德的初印象了。

只到今天。

当她来到互诫会的时候这里已经开始许久了。

瑞德正坐在离门不远的位置,神情沉静的聆听着场心女人对自己遭遇的叙述。她正讲到自己的家暴问题:“我知道我应该离他远一点,他就是个混球,我的朋友,我的家人,甚至是我自己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然而我总是想,也许我能够感化他,毕竟在他不发脾气的时候,是这样的一个温柔的人!”

她语气哽咽:“他甚至连肉也不吃,因为觉得残忍!”

“然而显然这一切并不如我所想的那么美好。”

女人留下了泪水,语气悲痛近乎歇斯底里:“我怀孕了啊!那是我第二次怀孕了!已经有17周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在我肚子里和我对话!我的孩子,我的baby……”

“当这一次流产后我陷入了绝望,行为不受自己控制的自暴自弃起来,每天里都在酒精中麻醉自己……而现在,我陷入已经离不开酒精了。”女人在说话间扬起自己的手,手指在身前不受控制的神经性痉挛抽搐,显然酒瘾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生活。

克莱尔注意到瑞德抿起嘴唇,显然似乎在忍耐着自己不发表看法,但是显然,他并不善于此。

处于某种恶趣味,克莱尔从身后拍了拍瑞德的肩膀,这个高挑英俊的男人,或者应该说是大男孩,被惊到一般的快速回头,然后在看清克莱尔的瞬间露出错愕的神情,从表情上表达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疑问。

克莱尔面无表情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余光中,她注意到斯潘塞·瑞德局促的动了动身体,他修长的手指几乎平均5秒钟就会在自己的膝盖上摩擦几遍。然后?

然后他被牧师引导了上台。

恩,到他的故事时间了。

这一次斯潘塞·瑞德显然要比第一次上台时从容了许多,他不再因为紧张而频繁的拉扯自己的背包带子。包括在谈到自己那一次被染上赌瘾这件事,语气里的羞愧与难堪的情绪也减少了许多,克莱尔猜测瑞德一直坚持去互诫会。

但是他显然太在意克莱尔了。也许是因为一个认识的人直接见证了他最想隐藏的事情(并且还是由他亲口所说),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对克莱尔就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例如目睹过她狼狈与真实后的同情,例如未能够及时解救她的惭愧,例如对她在法瑞尔案件中表现出的坚强的敬佩……)

斯潘塞想要了解克莱尔。

了解她的心理历程,了解她的坚强与软弱,了解她的……这种想法也许源自于好奇,也许源自别的什么。但是这种程度的在意显然不断影响着他,让他在此次言论中不停的将目光投向了克莱尔的位置。

当注意到有人跟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后,克莱尔终于露出了可谓狰狞的神情,她凶恶的比了比拳头,毫不掩饰自己□□裸的威胁之意。

年轻的fbi斯潘塞·瑞德博士露出惊到了神情,颜艺非常的瞪圆了眼睛,然后飘开了目光,自以为没有人注意到的缩了缩脖子……

[唔,我是讲到哪里了?]这个愚蠢的表情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克莱尔想到。

而她也不曾注意到,这是她自从醒来后,第一个真正的微笑。

即使这个笑容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