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寒……”

“少寒！”

黑暗里，少年突然从梦中惊醒。

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在熟悉的房间里，忍不住摇头苦笑：“又梦到你了呢，少寒……最近总是梦到你，是不是你在怪我这么多年还没帮你报仇，所以来提醒我了？放心，别急，快了，就快了……”

少年抬手攥住脖子上挂着的图腾吊坠，素来清冷的眸中透出凶狠的戾气：放心，少寒，所有欺骗你、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凌晨两点，鞠然还没有睡。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爱琳娜、邵寒、斯诺克、裴少宇、裴清、艾丽娅，还有omega学院的杜丽丝校长，莫妮卡老师……

总之，杂七杂八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他想着想着就是睡不着了。

然后，他便抱着“既然我睡不着那别人也别睡了吧”的恶劣心态，拿出光脑拨通了裴少宇的号码。

视频请求响了很久，却并没有人接。

鞠然本来只是一时兴起，这会却反而被激起了气性：擦！老子都因为这些破事睡不着了，你个“罪魁祸首”凭什么还可以睡的那么死？

然后，取消请求，继续拨；没人接，再取消，再继续拨……

哼！夺命连环call，就不信还震不醒你！

——鞠然觉得，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沉稳的人，或者准确的说是个懒人，即使别人得罪了他，只要不是伤害到他的亲人、朋友，或者涉及到什么国家民族大义之类的原则问题，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都懒得计较，也懒得管。

所以像现在这样，因为心情不好就莫名其妙迁怒别人的时候很少很少（？），似乎也仅限于裴少宇那熊孩子：大概是因为这些事情大多都是他惹出来的，所以鞠然责怪起来完全无压力。

因此，他便难道放任自己“任性”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

如果被他无辜“迁怒”的人不是裴少宇呢？

视频请求发送了五遍之后，对方大概是终于被吵醒……嗯，或者是被吵的忍无可忍了，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然后在他不死心准备再一次拨号的时候，光脑收到了一条简讯……

“有事？”清冷的声线，莫名的熟悉——可不正是不久前才决定要远离的、浑身都像笼罩着雾一般的神秘大神七夜嘛！

鞠然瞪着一双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发讯人的名字，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什么，赶紧一挺身坐起来，查看通话记录——果然，悲剧的他刚刚竟然手滑拨了七夜的号！而且，是整整五遍！

默默咽了咽口水，他把应该说的话诸如“不好意思，看错号码了”、“抱歉，手滑”或者“打错了”之类的话在脑子里绕了好几圈，最后，抽风地发了一句：“没事，就是想你了。”

然后……发送成功后，他盯着光脑屏幕好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擦！跟裴小宇说话说顺嘴了——老子这是在调戏大神吗？

于是，他立即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让你丫嘴贱！

然而，话已经发过去了，要补救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得看看大神有啥反应不是？没准人家根本没在意，你贸然说句“我开玩笑的”岂不是还更此地无银？于是，他就那么忐忑不安地在名为“等待”的炼狱里煎熬起来。

可是……大神先是没有鸟他。

好不容易回了，却只有一个字：“哦。”

“……”七夜哥哥你这么酷，你家粉丝造吗！

鞠然觉得对方一定是把他当成“神经病”了，所以才这么敷衍了事，于是忙不迭又补了一句：“咳咳！大神，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发错了……啊，不对，我开玩笑的！呵呵！您别介意，我就是失眠了，脑子不清醒，所以手滑乱拨了一下。”

七夜隔了好几分钟才回复过来；鞠然想他内心大概是崩溃的，真是难为他的语气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嗯。”

一个字，照例的酷。

鞠然噎了好一会，觉得这个对话到这里大概也没什么继续的意义了，便打算不再回复。可是，就在他准备睡觉的时候，又突然来了好奇心，于是继续骚扰对方：“大神，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

这一次，等了很久，对方都没回：那当然，大半夜的，要是他遇到这种神经病也肯定不会回啊！

于是，鞠然又重新发了一条：“就是说话的时候，长一点？嗯……一条简讯要零点五个星币呢，你才发一个字也太浪费钱了。”

语音消息发送过去，鞠然又等了两分钟，看对方还是没回，便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裴小宇你家男神果然很高冷啊。

这般想着，他又重新窝回了被子里；然而，刚闭上眼，光脑的私/密对话请求却响了起来。

“咦，七夜？”

鞠然愣了好久才敢确信，顿时便莫名地激动了，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而，对方才一开口，那冷冰冰的声音就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嗯。”

“……”又是嗯！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亲你这样让人很难接话好吗！

“……”

鞠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说话；七夜也不说话。

于是，两人便各自对着自己手腕上的光脑互相表演“沉默是金”。

半晌，鞠然终于忍不住，在沉默中爆发了：“怎么了？”

“嗯？”

“我说，你怎么突然发语音过来了？有事？”

“……”七夜静了一下，语气有些疑惑：“你不是说失眠？”

“额？”鞠然惊讶：“你特意打过来，就是因为我说失眠？！”

七夜似乎愣了一下，继而语气有无辜地道：“你没失眠？”

“……”鞠然噎住，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重点好吗！我、我的意思是……你要聊天，发简讯不就好了，何必还……”

“简讯要钱。”

“哈？”鞠然呆，“通话不要吗？”

“嗯。”七夜声音还是清冷的，一点也不像在讨论“钱”这么俗的玩意儿：“不要，我有套餐。”

“……”好吧，大神，你赢了！

“这么晚了，你这么还没睡呀？”

唔，鞠然这话完全是没话找话，然而，马上他就知道自己开这个话题是有多作死了。

“睡了，被你吵醒了。”

“……额，呵呵！”鞠然讪讪一笑，不知该怎么继续对话了，只能干巴巴地来了一句：“抱歉，我……”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但是打错电话还能说是“手滑”，最后的简讯又怎么算？

不过，还好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七夜似乎都并不在意：“没事。”

对话到这里，再次中断。鞠然觉得心好累，他不想再和七夜对话了：大神的世界，不是我等小民能够理解的。

而他不说话，七夜也依然还是不说话，气氛顿时便有些尴尬。鞠然咽了咽口水，笑了笑：“那……不打扰你了，你快睡吧。”

“嗯。”

“……晚、晚安。”

说完晚安鞠然就想挂线了，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想等七夜回个“晚安”。然而等了半分钟，却等来七夜一句疑问：“你不失眠了？”

“啊？”鞠然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所以，七夜大神这是准备陪他到睡着吗？

艾玛！冰山男神突然一秒变暖男，受宠若惊了有木有——话说，这是“这个杀手不太冷”的节奏？！

若是裴少宇在，他一定会激动得在心里大叫：啊啊啊！男神你放心，就算我刚刚马上就要见周公了，有你这句话，我也得马上兴奋得失眠了！

鞠然虽然不是脑残粉，而且在今夜之前他还决定要远离“七夜”这个危险分子，但现在也莫名地心跳加速了两分。

有什么在脑中划过，他突然微微挑起嘴角，目光中流转开复杂而璀璨的光芒，映着旁边壁灯柔和的光线，绽放出一种诡异而又迷人的色彩：如果七夜能够看到，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罂/粟般美丽却又危险的人，然后提高警惕暗自提防，甚至赶紧逃开。

但是，很可惜他看不到……

于是，似乎是不太理解鞠然那声“啊”的七夜再次用强大的单音节“嗯”表达了一下存在感，只不过尾音上扬，表示的是疑问。

“嗯？”

“额……没事，就是、就是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

“嗯。”鞠然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顺便将自己的脑袋陷进柔软的枕头里，稳定了一下刚刚因惊讶而激荡起来的心绪，才微微抬起头继续道：“我没想到……嗯，准确地说，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一个会在乎别人感受的人。”

“……”

七夜没说话，鞠然等了一下，把自己刚刚的话又回想了一遍，觉得颇有歧义，又赶紧补充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好，只是，没想到你会……额，我的意思是，感觉你……嗯，感觉你不是会因为别人一句‘失眠’就打来电话的人……说实话，我觉得这种事，跟你很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