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佐助好厉害,已经会帮妈妈捏饭团了呢!”系着围裙的女人笑着说,黑色的长发有几缕从肩上滑下,泛着柔顺的光泽。

“佐助,乖乖在村口等你哥哥,不要随便乱跑。”宇智波一族威严的族长大人如此说,一边偷偷从报纸上挪开视线,打量着小儿子,随即皱起眉,“佐助,把鞋摆好。”

“佐助,你怎么可以让哥哥把妈妈杀掉呢?你知道未来,是不是?你为什么不救我们?”女人白皙的脸颊上沾染着血迹,殷红得有些刺眼。她依然带着温柔的笑,但说出的话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

“佐助,就算我们都死了,也不能忘了宇智波一族的荣光。”族长大人捂住流血不止的腹部,还不忘严肃地叮嘱。他还是那样的一本正经。

宇智波老宅仿佛被血浸透了一般,散发着阴森湿冷的气息。

画面不断晃动,随即如同镜子一样破碎,那些闪烁的碎片四处纷飞,最终又合拢在一起,组成了另一幅画面。

那是一个古老破旧的房子,泛黄的水渍在墙角蔓延,像是一根蜿蜒的爬山虎藤蔓。

“小佐,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

“阿姨,你今天不要回去了好不好?你已经很累了,骑车子回家会有危险的。”

“乖,别担心了,能有什么危险,这条路阿姨我都走了多少年了。”

“可是……”

“行了,明天阿姨做蛋糕给你吃。”

“阿姨!真的……”

“乖,小佐一向最乖了。阿姨今天回家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耽误。”

门被推开了,夕阳从门外的世界倾泻进来。

“会死的,阿姨你会死的!就这一天,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正准备出门的人停住了,回过头来,微笑。似水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一切的记忆都模糊了,只有她嘴角那抹熟悉的笑容,深深镌刻在脑海里。

“说什么傻话呢,小佐。明天见。”

对,只是在说傻话而已。

我只是看到了阿姨的身体不好,再加上这几天疲劳过度,一会儿在骑车回家的途中可能会出现头晕的现象,这很危险,但不一定会出事,更不用说死亡了。

……没错,仅仅是这样。

可是,紧接着迎面而来的那辆大货车,我又是怎么看到的呢?

我看不到未来,我只能依据现有的数据进行推测,那辆货车根本就是毫无根据的东西。我不可能看见千里之外即将发生的事情。

大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屋外的最后一缕阳光。

然而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这孩子太邪门了吧?”

“是啊,那天我们都听到了。”

“听他说小陈会死,然后就真的……”

“没错没错,我看他平时就很古怪。”

“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那孩子的眼睛,我就觉得毛毛的。”

“啊呀,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好孩子,来告诉叔叔,你是不是能看到即将要发生的事?”

“不能。”

“没关系,叔叔不会害你的,你那天知道这个阿姨会出事对不对?”

“……不。”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了,还是怎么样?”

“我不知道。”

“叔叔知道,你能看到未来,对不对?不要害怕,这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我说了我不能!”

我没有害怕!我、不、能、看、到、未、来!

如果我可以的话,如果我真的能预见未来,我一定不会让陈阿姨出门的,绝对!就是因为我看不到,所以陈阿姨才会死!

没有人能阻止既定的事实,有因就有果,早已种下了因,就一定会产生果。陈阿姨日渐劳累的身体,还有那个货车司机的酗酒,这是早就注定了的。

……我只有一个废物能力而已,什么都做不了。

我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第一反应竟是有点荒谬。我竟然做梦了?还想起了那么久远的事,那些我早就已经放下了的过去……

都是宇智波鼬的错!

我愤愤地坐起身,要不是他提起什么“一起努力”的约定,我也不会突然想起灭族的事,如果不是想起灭族的事,我也不会做梦梦到那些早就扔进“废品回收区”的陈年旧事。

当然,我绝对不会承认那什么破约定是我先提起来的。

想起鼬和我约定时那高兴而又满足的笑容,我内心极度不平衡,他倒好,正巧碰上执行任务,兴高采烈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

凭什么我这么不舒服,他就可以沉浸在自己的高兴中!

本着我不高兴别人也不能好过的念头,我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偷偷溜到外面抓两只青蛙丢到鼬的床上,反正鼬出任务去了,今晚不在家。

可是,当我从浴室门口路过时,却发现浴室的灯竟然亮着,里面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我刚从父母的卧室前经过,那两人估计前半夜做了什么不和谐的事此时睡的正香,能在这个时候洗澡的也只有鼬了。

没想到鼬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

我感叹着。

鼬那张可恶的笑脸又出现在我眼前,我眼前一亮,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早在鼬摸遍我全身,不顾我意愿地扒掉我的裤子……给我换尿布的时候,我就决定有朝一日一定要报复回来,凭什么他能把我看光光,揪着我往水里按给我洗澡,我也要洗回来!

我推了推门,结果发现鼬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在自己家洗澡还要锁门,臭毛病!

我没好气地抬起手,敲门。

鼬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佐助?”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相当肯定。我在门前站了这么久,以鼬的警觉性估计一开始就知道我在门外了。

“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淅沥的水声变小了,鼬的声音清晰起来。

“哥哥,哥哥。”我不理会他的问题,一边叫他,一边把门拍得“砰砰砰”直响。

那边鼬似乎关上了水,走到门边来,给我开门。

门一开,我就钻了进去,然后反手把门锁上,完全不给鼬反驳的机会,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甜甜地叫:“哥哥,你回来啦。”

鼬的腰间只围了一条毛巾,满室蒸腾的雾气,但浴缸里却没有水,看来鼬只打算简单地冲个淋浴。

鼬看着我,有些疑惑:“怎么了,佐助,晚上睡不着吗?我在洗澡,很快就好了,等我洗完了来陪你好吗?你这样会把衣服弄湿的。”

我啪嗒啪嗒地踩着水跑到浴缸前,伸手往空荡荡的浴缸里探了探,扭过头来看鼬:“没有水,哥哥你洗澡怎么不放水。”

鼬笑了笑,向我解释:“我只是冲一下,不泡澡。”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我把浴缸旁的水龙头拧开,看着热水哗啦啦地流进浴缸里,立刻就升起一片白雾。

“佐助?”鼬惊讶地走过来。

“哥哥,我给你放水好不好?我来给你洗澡。”我仰起头,眨巴眼睛,期待地看着鼬。

鼬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露出难得的错愕表情。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忽的转开眼睛,看向别处,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不自在:“佐助……咳,你为什么会想起这个?”

也不知是由于蒸腾的热气,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鼬的脸颊微微泛着红,长发束起搭在颈侧,竟然显得有些秀气。

我就知道鼬不会拒绝。

大计得成,我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搓澡巾和肥皂,把这些洗浴用品依次摆开,颇有种诡异的自得感,就好像重温了给毛毛洗澡的快乐……哦,毛毛是只鹦鹉,陪伴了我五年的宠物,最后我把它葬在了万年青的花盆里。

“因为小时候是哥哥给我洗澡,现在我也要给哥哥洗澡啊。”听见鼬的问题,我分心回答道。

“佐助,你还记得……我给你洗澡?”鼬问道。

对呀,没齿难忘……这个回答还没出口,我就立刻反应过来,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真糟糕,一不留神就说漏嘴了,鼬给我洗澡是什么时候来着?五个月还是八个月?一般小孩子会在这个时候记事吗?

“妈妈说的,所以我也给哥哥洗。”我镇定地回答,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鼬一直看着我,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双温润的黑色眸子仿佛也浸染了水汽,显得越发明亮温柔。

水放满了,白色的雾气弥漫在浴室中。

我关上水龙头,殷勤地招呼鼬进去:“哥哥,水放好了。”

鼬却没有动,只是露出笑容:“佐助。”

“嗯?”我疑惑地看着他。

“水……你没有兑凉水。”鼬淡淡地说。

被发现了啊?我内心万分失望,不过还是立刻做出了反应,假装懊恼地说:“哎呀!我忘了!”

鼬的笑容中多了一丝无奈,他向我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不管我怎么躲闪都最终戳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捂着脑门抬头看鼬,鼬没有生气,只是对我的行为有些好笑。

就是这样的态度才让我不满,搞什么嘛?明明自己都是个小屁孩,偏装作一副成熟的样子,相比较之下,反倒是我才像个真正的小孩子。

说实话,我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这样包容另一个人?就好像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生气,都可以原谅一样。

我臭毛病一大堆,这我知道,如果有人像我闹腾鼬一样闹腾我,就比如放上一浴缸滚烫的热水让我洗,我绝对会把他按进浴缸里好好洗一洗,不到水凉了就别想出来。

所以,鼬在这些时候的宽容和好脾气让我一万个不理解。

如果做哥哥要做到这个份儿上,那也太可怕了吧?怪不得我上辈子要实行独生子女政策。

大概就是因为鼬总是这样好脾气,所以我才会折腾他,想看看他到底怎样才会发火,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可惜,鼬的底线就像是大海一般神秘莫测而又具有包容力,好像随时都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也许是忍者的思维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缘故?

像满浴缸热水的情况,普通人是束手无策,但鼬却很轻松就解决了,他随手捏了几个手印,结了个小型水遁术,滚烫的热水升起和凉水很快就混合出了适宜的水温。

——所以,天才眼中的世界和我们都是不同的。普通人在这个年龄都还在学习投掷手里剑的初级手法,鼬却能单手结印灵活运用水遁。

看到我的表情,鼬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说道:“佐助想学吗?明天教你,多练习就好了。不过现在,不是要给我洗澡吗?”

“嗯,那哥哥你赶紧坐下。”我不再纠结于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推了推鼬。

虽然鼬现在只是个要啥没啥的小屁孩一个,也不存在身材这种东西,但不得不说,明明只有十岁,鼬却肌理紧致,完全没有小孩子应该有的肥肉,不说手臂和腿上练就的肌肉,就连腹肌都微微成型,虽然还带着些许小孩的青涩与柔软,但已经非常接近成年男子的体型了。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鼬一番,再低头看看自己圆滚滚的五短身材,捏捏自己小肚子上的肉肉,不由得有点沮丧。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羡慕嫉妒恨,火影中的小孩都像打了激素一样疯长,不满十岁就上战场的也大有人在,可他们这样完全违反了自然生长规律!好多人都因此哭晕在厕所里你造吗?

我这才是正常情况。

我在心里反复安慰着自己,虽然很努力地这么想了,手上还是把毛巾“啪”地一下甩到水面上,溅起一串水珠。

我突然的举动引起鼬的侧目,我看着直愣愣站在一旁的鼬,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发现这家伙其实已经洗的差不多了,细小的水珠正顺着发梢滴下,然后沿着肌理滚动。

鼬在我的注视下很不自在,浑身肌肉都不易察觉地紧绷了起来,不过大概是碍于身为兄长的威严,所以没有直白地拿东西挡一挡——他为什么不挡呢?这让我失去了一个嘲笑他的大好机会。

“坐下啦!”我重复了一遍,把鼬按到水龙头下,问道:“你洗头了吗?”

鼬乖乖顺着我的动作坐在小凳上,低下头,长发从肩上垂下,露出一小段脖颈。

“没、没有。”他小声回答。

明明洗过了吧?

不过明知道却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的我也没资格说他,我把他的发绳解开,不放心地咕哝:“闭上眼睛,不要让洗发露流进眼睛了。”

倒上洗发露,搓啊搓啊搓~

我努力把自己短短的手指插|进鼬的头发里,轻轻刮过他的头皮。

他什么时候从妹妹头把头发留长了来着?

不过倒是比以前好看多了……唔,更加娘气了。

这真的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在此之前,我从未给别人洗过头。其实倒不如说是从未与别人这样接触过。

鼬很乖,很配合。他个子比我高多了,但为了让我不把手举得那么费力,他努力蜷缩着,低着头,把身为忍者最致命的后颈露出来。

真像一只狗狗。

我心里这样想着,忍不住摸了摸鼬的脖子。然后忽然意识到,咦?这可是小爷我第一次伺候别人!说好的给鼬捣乱呢?怎么想其实都是我吃亏了吧!

我心里憋气,但看到鼬认真闭着眼睛的侧脸,全然一副信任而又甜蜜的样子,手下的力道还是不自觉地放松了。

我早晚被他气死!

我闷闷不乐地给他冲头,他还带着一脸天真的傻笑,直到抬起头后,睁开眼。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望着我,嘴角有些羞涩地勾起。

见鬼!这家伙这么开心吗?

于是,那天晚上,本来是要给鼬捣乱。

但莫名其妙的,我竟然和鼬一起泡在了浴缸里。浴缸很宽敞,水温正合适,我坐在鼬的身上,完全不用担心过大的浴缸会把淹死。

人肉垫子很舒服,而且鼬还手法专业地帮我按摩,不一会儿,我就昏昏欲睡。

真奇怪,我为什么会跟鼬这个家伙共浴啊?不是一直觉得很恶心吗?

真奇怪,明明我做了那样的梦,本来做好了一宿不睡的打算,但怎么就莫名睡了过去?

真奇怪,我向来都是身边有人就睡不着的。

真奇怪,心里压着那么多沉甸甸的事,但后来却不知不觉就忘记了。

这一定是鼬的妖法!

反正都是他的错!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鼬那张放大的蠢脸,二话不说就糊了上去。

结果鼬根本不在乎我小胳膊小腿的攻击,大概真的很累了,把我搂进怀里继续睡。

混蛋!我不是抱枕!快把小爷我放下!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睡真的好恶心啊!

可恶!我一定要好好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