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下到山下,赵君逸提议将人留在他们家。..林氏本还想客气的说不用了,不想却被麦芽儿给扯住。悄声跟她嘀咕说那人只吊着半来口气,怕得费不少医药钱哩。这才作罢的让人将人给背去了他们家中。众人护送着他们进了院。赵君逸让人把背着的人放在了主屋炕上,李空竹由于胳膊又脱臼了,就求了林氏跟麦芽儿帮着烧锅姜水。赵猛子因为拐了脚,也让暂时别走。拿出家中仅存的一两半银子。李空竹求着里长陈百生,“叔,咱们村没有大夫,这会儿城门怕早关了,镇上是去不了了。你知道邻村哪家有大夫没?求个人帮着跑跑腿行不?待回来,若还有余,我会给行脚钱的!”赵憨实在一旁听了,连连摆手,“我去请,隔壁柳树村就有个老大夫住着。不咋远,来回半拉时辰就能回来了。”李空竹点头,“那二叔去找赵大叔借下牛车吧,求他帮着赶着,你两也好是个伴儿,钱的事儿,让他照着加就成。”关建人命要紧。赵憨实摆着手不愿收她的钱,说是本来没他们啥事儿的,如今两口子都因他家的事儿,带了伤回来,就有些过意不去。李空竹坚持拿了五百钱给他,“先给出诊费,其它的待他来了看了诊再结药费!”“一般要不了这么多!”见他推,李空竹又推了回去,硬是让他多拿着。如今外面还飘着雪,人赶车的跟出诊的都会嫌了麻烦。要是给小气了,面上虽不会说什么,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快的。赵憨实无法,只得伸手接了过去。只是在出院时,又去到厨房招呼了自家婆娘一声,“你回家拿两个钱来,猛子拐了脚,不能让人一次两次的再拿药费了!”林氏这么爱占小便宜的人也觉有些过了。擦了把子手道:“行了,我知道了,等把汤烧开我就回去拿!”得了她松口的赵憨实,这才放心的走出了大院,向着村口行去。李空竹主屋这边,因着屋子小,坐不了太多人。陈百生就吩咐着他们闲着的可以家去了,待有什么事儿,明儿再来问就是了。众人一听,也着实不好留,便纷纷告辞要家去。李空竹撑着精神头儿将他们送出了院,陈百生在走时跟她交待了两句,“有啥要帮忙的过来招呼一声就是,别的不敢说。你叔说道嘴儿的功夫还是行的。”李空竹谢过了他,有礼的等着他身影消失在夜幕里后,这才准备转回了身。“嘭!”的声响传来。她寻声看去,见隔壁门框上积着的雪掉落了下来。不由得半眯了下眼,随没有吭声的步回了院子。屋子里躺在炕上之人,感受着沁凉的身体里,似有一股暖流正在注入。他费力的想睁眼来看,却发现因伤势过重,他连抬动眼皮的力气也无。努力挣扎了半天,不但没有感受到光明的到来,倒是惹来了无尽的疲惫之感。“嗯!”呻吟之声溢出。让坐在炕边把着他手腕输真气的赵君逸松了手来。盯着看了半响,也未见他有醒转的迹像。只那眼皮下滚动的眼珠,还在证明着他还残留着的意识。意识到这一点的赵君逸,眼神幽深下下。复把手又重放在了他的手腕之上。一旁的赵猛子一直安静的盯着这边,眼睛里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从前就觉得这个捡来的三堂哥跟他们不一样。..虽说跛了脚毁了容,可那通身的气度跟行事就与他们土坑刨食的百姓有很大出入。以前一直以为他或许是哪个落难大家族里的富贵子弟。他捡来的那年,大伯好似也说过,说是他家被贼人抢夺了家产,他被逼得无路可走,才不得已的选择了跳崖求生。如今看来,怕是另有隐情吧!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回眸淡然的与他对视起来。赵猛子惊觉到他的注视,吓得赶紧将头埋了下去。“你无须惧怕,我若真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这些年来,这个村子也不会这般太平了。”他手自受伤之人的手腕上拿了下来,“当然,你也可以怀疑我的,将我的疑点告于衙门。这样一来,说不得还能拿到笔不菲的赏金。”毕竟他身份可疑,若拿不出身份证明,便是以敌国奸细处之也无可厚非。对于那些官僚主义,贪功敛财的本事,他向来嗤之以鼻。“不不不!”赵猛子摆着手,摇着头道:“没有赵三哥今日之恩,就不会有俺往后的命。俺虽讲不出啥大道理来,但只一点俺还是知道的。那就是做啥都不能昧了良心,不能做了那恩将仇抱之人。不然,会遭天遣,死后也会下地狱哩!”天遣?地狱?赵君逸听得冷嗤了声。正缝这时,外面的李空竹回院,碰到了端着姜汤自小厨房出来的麦芽儿。两人对着话,相携的走了进来。屋里的两人也瞬时恢复到平静无话可谈的时侯。麦芽儿将一小盆的姜汤放在了小黑桌上,手中拿着三个小粗瓷碗,趁此给三人一人舀了一碗。“赶紧喝点暖暖的。吹了那么久的凉气,可别受了风才好。”李空竹用左手接过道了声谢,小心吹着热烫的姜汤,皱着眉头,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麦芽儿将另两碗端给了两醒着的大男人。随又看着那躺着之人问道:“他要咋办?要咋喝啊?”那边赵君逸不顾烫的仰脖一口饮掉碗中汤。末了将碗递于了麦芽儿道:“舀来!”麦芽儿正不可思议的发着愣呢。看着他递来的碗,转瞬又被他的冷声给惊回了神。伸手接过的连连“哦哦~”了好几下,才慌着转了身。从小盆里重又倒了一碗。李空竹见状,赶忙对麦芽儿使了个眼色道:“先吹吹的!”不是人人都随了他一样,跟个冰块似的不怕烫。那躺着之人,虽于她有些不舒服,可毕竟救都救回来了,还是好生照顾为好。麦芽儿也明白过来。连着吹了好些口,才将碗端于了他。赵君逸将碗接过。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手端碗,一手轻慢的用着两指将那人鼻子一捏。随一个向上提起。那人立时呼吸不畅的张了嘴来。紧接着,他便将碗中汤,毫不客气的冲他灌了下去。“嗯~”闭眼中的男人,似被这般粗鲁之法,弄得很是不爽,皱着眉就想偏了头去。耐何鼻子被人捏着,让他无法通了气,只得不停的呛咳着,咽着那冲进喉咙的难喝之物。“咳咳咳……”过于冲人的味道,加上急速进喉的水流咳呛得那躺着之人脸色开始涨红了起来。男人不为所动的将汤全部灌下之后,又一个使力的将他的嘴给合了上来,一抬下巴。“咕咚,咕咚!”连着几下,那汤终还是滑进了那人的胃里。被逼咽下所有姜汤的男人,涨红着脸咳嗽着开始试着将眼睁开了来。模糊的焦距让他有一瞬看不清人影。待完全清明过来后,他立时又半眯了眼的看向那坐在炕沿边上的人。“你……咳~”咚!话未说完,又不支的晕了过去!麦芽儿瞪大眼的与李空竹对视一眼。心说,天哩,这赵三哥咱能这么照顾人哩。“会不会给弄死了?”李空竹摇头,“不会!”他既然这么折腾的将人给弄回来了。想来不会傻到白费气力才是。麦芽儿放了心。屋子一时间又再次的沉寂了下来。待到林氏回家拿了钱,找大夫的赵憨实回来之时,已是快到子时时分了。大夫给几人分别正骨的正骨,看伤的看伤,该上药的又把药给上好!待一切弄完开了药后,已是到了丑时快天明的时侯了。拿着还剩下的三百钱银子,李空竹撑着最后一丝气力送走了麦芽儿,跟要借住到赵大爷家的邻村大夫。待再回来时,已是连着抬眼皮的劲儿也没有了。扫了眼那炕上躺着之人,见他还算安静。就道了声,“反正死不了,待明儿再给他熬药吧!”“嗯!”男人淡淡轻嗯,将晕着之人,毫不客气的扔去了最远的炕稍。搭了条最初两人盖的铁被。而他,则拿着褥子,直接躺在了中间,将垫褥子当被盖的搭在了身上。李空竹看了一眼,随也懒得相理的爬进了被窝。她实在是又累又困,身体到了极限了!翌日李空竹直睡到了下响午时末,才醒转过来。若不是肚子饿得抗起了议,她怕是还能再睡下去。撑着起了身,发现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酸疼着。抬了一下手,发现连扯被子的力气都快没了。“嫂子,你醒了啊!”麦芽儿从外面进来,见到她醒,很是惊喜了把。抱怨道:“俺一大早就过来了趟,见你睡着,离响午头儿时又来了一回。还以为你还在睡呢,好在总算醒过来了。”李空竹汗颜。努力的扯着被子磨着下了炕。后似记起什么似的,又向着炕上觑了眼。昨儿那晕着的人呢?麦芽儿见她下地穿鞋的腿还在打着颤,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一看嫂子就没跑过远路,你看俺,常年农活做着。昨儿晚上回来累着了,睡一觉,精神头儿又回来了。”说着就过去扶了她,帮着她把被子给整理的叠起摆齐整了。李空竹在一旁看得尴尬不已,赶紧抢了她拿着准备扫炕的炕帚。问着她道:“听你说来了几趟,有啥事儿不成?对了,猛子老弟的腿怎么样了。”麦芽儿见她抢,又一把重抢了过去,“客气个啥!他好着哩,不过是拐了下腿,又没断的,纠正位就好了。我就是想着俺们无缘无故塞了个人过来,怕你忙不来,想过来帮把子忙。对了,早时赵三哥还来求了俺哩!”“他求你?”“啊!”麦芽儿把鞋脱了上炕,边扫炕边道:“一大早就过来了。说那人发着高热急着用药,让俺帮着熬一把子。”“额……那人现在咋样了?”李空竹有些心虚的看着她问。“好了吧?!俺把药熬好端给他时,看到赵三哥在给他把脉哩。”扫完炕的麦芽儿下了炕,问着李空竹道:“那啥,赵三哥儿难不成还会医?”李空竹梗住。嘿嘿着耸了下肩,“谁知道哩。”从主屋出来,正欲去小厨房洗漱的李空竹,见男人正立在厨屋檐角下,眼睛平视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想了想,她轻脚走将过去时唤了声。“当家地!”赵君逸转身回头看他。淡漠的脸上有一瞬闪过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狠。虽只有一瞬,李空竹还是结结实实的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独有的冷寒。看了眼他过于苍白的脸色,暗中平复了下被他吓着的心跳,关心的问着:“你,没事吧!”男人冷淡的扫她一眼,并未说话的向着这边走来。李空竹以为他要站定于她面前,却不想,他只是一个错身,便向着小屋行去了。对于他突来的冷淡,李空竹心头很是莫名的不舒服了把。随又懒得相理的跟着去往了小屋。既人不愿理会了她的关心,那她也就不去做那好人了。本还想跟他就昨日之事道歉来的,如今看来也完全没必要了。进去厨房拿盐漱口时,李空竹见到了昨日救回之人。这会儿他正躺在昔日他们睡觉的架子床上,脸色苍白,棱唇紧闭的模样,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不过看平静给他搭腕的赵君逸,想来应该没有大碍才是。屋子里因着白间烧了火,又搭了炉子在燃着,显得不是太冷。李空竹只看了眼,便端着水碗走了出去漱口净面去了。待吃过麦芽儿留出的饭,李空竹觉着身子气力恢复了不少。便跟麦芽儿说了几句,出了院,两向着村中走去。麦芽儿是回家,李空竹则去找了里长陈百生。从家中仅剩的三百文里拿出了一百文,问着王氏可有旧被或是旧褥卖。王氏看着她拿出的一串钱,眼神就闪了下。连连点头的说她儿子前年送回了两床不用的旧被,家里正好用不着,就爽快的答应卖给了她。抱着旧被的李空竹在回来的路上时,碰到偶尔出来窜门的村中妇人。她有礼的与她们打着招呼点着头。妇人们也都随了她客气了几句。只是待她走远后,又相继的低语了起来。这些,李空竹并不知道。回到家的她,将旧被和褥子拿去了小屋。见赵君逸还在搭着那人的腕,就问了句,“伤得很重?”男人抬眸看她。在看到她所抱着的东西后,不由得晃了下神。半响,肃然点头,“皮外伤不过几日功夫就能见强,只内伤太过严重,怕是得费些时日。”加之昨晚受了冻,没有及时熬药去寒,体内又有寒气入体。这会儿能保住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李空竹将被子放在了床尾,“要不抬他去主屋炕上躺着?躺这寒气重的,会不会加重了去?”男人没有吭声,只松了搭腕的手,起身,弯腰的功夫,就将那人给搬离了架子床。就在李空竹以为他要抱人去主屋时,却听他道:“铺上!”额……愣了一瞬的李空竹赶紧手忙脚乱的将那厚褥子搭在那旧薄褥上。待他将人放下后,又将买的厚旧被给其盖上,那床以前的铁疙瘩被便拿回了主屋,是晚上赵君逸所要用被子。收拾妥当出来,李空竹又将下响要喝的药给熬好温在了炉子上。见赵君逸脸色实在太过苍白,又拿了几个鸡蛋出来,放进正在烧炕的锅子温煮着。醒了面,晚上准备蒸馒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