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看来她誓要将身份隐藏到底,白十一不再多言,匆匆跨进海棠居。

他走得很快,晏小山差点儿跟不上他,“白十一,现在什么时辰了?”

白十一没有回她。

“白十一,黎孟是不是已经……”她还是开不了口。

白十一停在了容引的房门前。

“白十一,黎孟,黎孟他是不是?”晏小山还在担心,午时已过了许久了,黎孟还没有回来。

他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白十一,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她低声说道。

“我要换衣服……”白十一开口。

晏小山疑惑,“好端端地换什么衣服?”

白十一已将房门打开,晏小山搞不懂他到底怎么了?他怎么还有心思要换衣服?

“小高,你过来。”白十一将高羽招呼过来。

晏小山更不明白了,她一脚踏入房间,谁知白十一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山姑娘,可否回避一下?”

他说得实在很绅士,晏小山又将那只脚缩回来。

她在房外等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高羽就开门出来了。

“晏姑娘,白公子受伤了……”他满脸郁色地说了一句,而后走了。

晏小山回想方才的画面,她想了一遍,也没想起他到底什么时候受的伤?伤在哪里?

一会儿白十一便出来。

晏小山走到他跟前,“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知道又如何?”晏小山没来得及问他伤得如何,就听见他的反问。

“我!”晏小山无法反驳,她本来就不能如何!但即便如此,他怎么也该告诉她一声,从方才开始,她就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

“白十一,方才是我闯祸,对不起,我只是很担心,我……”

“我知道你担心他,你在此处等着,我去看看。”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的伤?”晏小山追过去。

“不碍事……”他摆摆手。

晏小山止在了海棠居门口,她其实很想去,但她知道,外面豺狼虎豹,都在盯着她。

她默默注视着白十一的背影,他穿的该是容引的衣裳。

白衣,白裤,一尘不染,这身白衣穿在他身上,莫名相称,甚至比容引穿起来多了几分飘逸之感。

晏小山在门口驻足了很久,才回到海棠居。

高羽正在扫落花,她走到他身旁,“我叫你小高可以吗?”

“自然可以。”

“他受了什么伤?严不严重?”晏小山面露忧色。

小高将扫帚放置一侧,而后走回容引房中,将白十一的那身衣裳拿出来。

那本就是一件深色的衣裳,若不细看,染了血也不易察觉。

晏小山看见了衣裳背部的那两个口子,她猜得出,这该是被飞镖所伤。

血痕还未干,晏小山摸摸,她的手也被血染红,这样的伤还不严重?

“小高,你给他包扎了吗?”

“恩”小高点头。

“小高,你给他上药了吗?”

“恩”小高继续应道。

“小高,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恩?”小高拐了个调子,最后变成了疑问,他自然不可能知道原因,他只知道,白十一瞒着她的又何止是背上的伤。

晏小山自个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告诉了我,我又能干什么呢?说不定,我上药的技术不如你,包扎的技术也不如你,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何区别?”她自嘲的笑了。

“晏姑娘,其实若不是因为白公子……”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得门口处传来声响。

晏小山心猛地一缩,而后紧赶到门口。

他们回来了……

白十一,容引,黎孟,他们一起回来了!

晏小山目光落在黎孟身上,他一身白色囚服,尽是血痕,他的头低垂着,胳膊耷拉着,有些虚弱的身子靠在容引身上。

高羽将黎孟接过来,晏小山定定怔了一会儿,才匆匆跟在高羽身后,帮衬着将黎孟扶进房中。

晏小山看着躺在床上的黎孟,他此时双眼紧闭,面容憔悴,一呼一吸都尽显痛苦,晏小山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攥攥手掌,他们对他用刑了!

她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茶,又哆哆嗦嗦地端至他的面前,她一只手将黎孟的身子扶起,又压着手将茶水递到他的唇边。

“黎孟,你醒醒……”她在他耳边轻轻呼唤他,又倾倒茶杯,茶水缓缓流入他的口中,滋润了他干涸的唇。

“晏姑娘,这是我们家公子的伤药……”不知何时,高羽已打来一盆清水,并将药拿来。

晏小山点点头,“谢谢,小高,你得帮帮我……”她的声音微颤,听上去有些无助。

高羽将黎孟的上衣除去。

晏小山捂着嘴咽下那声惊诧,她没想到他会受这么多伤害。

鞭伤,刀伤,剑伤,烙伤,晏小山将绢布淹湿,小心谨慎地替黎孟清理伤口。

她的手一直在抖,她很怕用力,怕她一用力,他便要承受很大的痛苦。

她旁若无人,轻手轻脚,一丝不苟,全心全意为黎孟处理伤口。

白十一站在门口,门只开了一条缝,他透过这条缝看着晏小山。

她很专注,他倒没想到她能这样细致,他更没想到,她一个公主,还会做这种事。

“你打算如何?”他正看着,旁侧的容引开口了。

白十一直起腰,“等死……”不论是药王谷还是百草门,他此时哪里都去不了。

“是吗?”容引淡淡回了句而后将视线转向院中,他正在看飘落的海棠花,花瓣越发深红,红的似血,“白玉轩,我只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白十一苦笑,“我也越来越不明白了……”

“莫非你喜欢她?”

“她长得很漂亮,也很可爱,不是吗?”白十一看着飞舞的海棠,灿然一笑。

“漂亮的女人果然危险的很。”容引微微抬眸,看向一方天空,半晌又开口道:“你见过她了?”

“哪个她?”白十一装傻。

容引冷瞥了他一眼。

白十一勾嘴角,“是,不过,你该知道,她找得可不是我。”

“你何时见得她?”

“四日之前在流连斋。”白十一向容引靠了一步,支着下巴,“其实,我很奇怪,你为何躲着她?”

容引转身,沉声道:“白玉轩,你可知道上月有多少人去海棠山庄想要要我的命?”他顿了顿,“又有多少人死在我的剑下?”

“我的确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剑不仅可以杀人,更能够保护别人。”

“骆堡主已选好了女婿,是上京城城主陆重元的公子,陆锦书,陆家家境优渥,陆公子温文尔雅,他们可谓‘门当户对’,”

容引的话还未说完,白十一就忍不住插嘴了,“那又如何?”骆大小姐喜欢的又不是陆锦书。

容引又将视线转向前方,脸若冰霜,“不如何,我只是想告诉你,陆重元悬赏一万两黄金,要你的项上人头。”

“没想到,我的脑袋还值一万两黄金。不知,他要拿我的脑袋做什么?”

“她可曾跟你讲过上京城女人失踪的事?”

“讲过。”

“她是不是让你和她一起,抓住那个贼?”

“是”

“你是如何回她的?”

容引的脸色越来越冰,白十一也觉得出来,“容引,出了什么事?”

“骆晴没有回上京,我已在乐京城寻了一遍,也未发现她。”

容引一贯冷静,这会儿,白十一却听得出了几分焦急。

“你在担心她?”

“白玉轩,上京城丢了的那七个女人回来了。”

“奥?”

“只不过,她们已成了死人,并且,每个人都少了一部分。”

白十一也不镇定了。

骆晴也是女人,而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有的少了鼻子,有的少了眼睛,有的少了胳膊……”容引说着说着就不出声了。

白十一更不镇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