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天色愈来愈暗,凛冽的冷风吹过每个人的脸颊。

所有忍者的身上都包裹了一层橘黄色的查克拉外衣,在夜色里像是一束束点燃的火把,要把所有的黑暗都燃烧殆尽。

佐助站在人群的中央,眼神复杂地仰头看着天空中朝着他飞过来的两人。

那天战斗结束之后他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鼬被白童子带走。

——他们又把他丢下了,还有……他为什么要把鼬带走?

这是佐助在昏过去前最想知道的事情。

杀死鼬的感觉远没有曾经想象中的那般兴奋,反而空虚落寞,心里像是少了一块什么,人也骤然间虚脱无力,迷惘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而且看到白童子把鼬带走他居然隐隐地期待对方也许有什么办法能让鼬活过来。

他想让鼬活过来。

他想原谅鼬。

这两个想法从心底里被发掘出来的时候佐助很想狠狠地抽自己两巴掌——宇智波鼬毁了宇智波一族,杀死了父亲和母亲,毁了自己的一切,他不能原谅他!又凭什么要原谅他?

这些想法绝对不可以!

可当他昏过去随后在另一个地方醒过来的时候,他第一个想的不是查看四周,也不是想谁救了他,而是——白童子带着宇智波鼬去了哪里?他们还会回来吗?

佐助觉得自己魔怔了,觉得自己疯了。

但接下来那个忽然出现,给他讲述真相、解答疑惑的自称宇智波斑的人出现后他却笑着哭了出来——他应该猜到的!他应该想到的!鼬还是原来的那个鼬,还是他所熟悉的尼桑。

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真相、终于有了原谅鼬的理由的时候,可鼬却再也找不到了,连带着白童子也没有了消息。

杀死鼬和再一次被他们两人一起抛下的事实让他绝望而崩溃。

他没有真正看透关于鼬的任何一件事,白童子的暗示他也只是怀疑而没能坚持深究下去。

现在他杀了鼬,白童子也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的一切彻底被毁掉了。

可这些都是谁造成的呢?

对,是团藏,是木叶高层,是整个木叶。

他想要报复,可是团藏他们已经死了。所以一直找不到发泄目标的他一度愤怒的想要冲到木叶、直接开启须佐能乎把整个木叶夷为平地!他想毁了那个给他、也给他身边所有亲人带来不幸的地方!

可他即将实施计划的时候却遇到了漩涡鸣人,那个像是全身都会发光的、总是追在他的身后,不肯放弃他的少年。

在和鸣人战斗的时候他一直都想狠下心送鸣人去死,可是最终却又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没能成功。

为什么他杀不了鸣人?为什么他下不去死手?

为什么只有鸣人这个家伙不肯放弃他?为什么这样对他的不是另外的人?

香磷、重吾、水月,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愿意追随他,可是白童子却总是对他不屑一顾?总是随随便便地抛下他?

为什么鼬总是不相信他的力量?总是骗他,瞒着他,给他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好像他宇智波佐助没了人保驾护航就活不下去了似的!为什么?

为什么?

从灭族的那天开始他好像就一直在想很多很多的为什么,可是却总是得不到答案。

佐助觉得自己像是被吊在悬崖峭壁上,上触不到天,下着不了地,整个人只能随着风晃晃悠悠,仿佛随时会万丈深渊,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任何着落,只能毫无安全感地茫然过活。

他为什么要过上这样的日子?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从小尊敬和喜爱爸爸妈妈,信任和依赖哥哥,爱护和照顾弟弟,他不强出头,也不惹是生非,他只想要按部就班、平平淡淡地和家人一起活下去,他的梦想也只是想要和爸爸一样,和其他宇智波的族人一样,成为木叶警务部的一员而已。

可是现实呢?

现实是他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凶手还是自己的亲哥哥!最后他终于杀了鼬,以为自己报了仇,结果却得知真正害死弥也不是鼬,他反而为了自己和弥也、为了宇智波的名声、为了木叶的和平牺牲了自己的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木叶高层,是整个木叶!

他的哥哥和他引以为傲的宇智波一族不过都是牺牲品而已。

和鸣人打斗结束之后他就独自离开了,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思考了很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大概一天,大概一个礼拜,大概半个月,但是他终于想到了答案——他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整个忍者体系!是这些害死了他的哥哥,也害得弥也痛苦死去、重新复活又性格大变!

——他要改变这些!他要毁了这该死的忍者法则!

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啊,对了,他要做火影。

也不知道宇智波斑哪里得到的消息,他居然找到了他,并且想要邀请他一起改变世界。

他是有改变世界的意向,所以和宇智波斑有了短暂的合作,但是没多久他们就分道扬镳了,因为佐助对宇智波斑所谓的改变世界的方法没有任何兴趣——他也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但不是让全世界都去睡觉!都去做梦!

这样的改革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之后没多久,第四次忍界大战就爆发了。

一直自称宇智波斑的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控制了除四七八/九之外的所有尾兽,并且意图召唤十尾,掀起世界性的变革。

佐助会出现在战场上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对宇智波斑的改革方式以及最后会出现的结果都非常不满——这个世界是他要彻底改变的,如果一个个都去做梦还永远醒不过来了,那怎么可以?

于是他想办法从御手洗红豆的咒印里放出了大蛇丸,又让大蛇丸秽土转生出了历代火影,让他们来跟这个自称宇智波斑的人对抗。

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被誉为忍界之神的初代目火影其实是个话痨。

一直叨叨叨地非要给他讲述宇智波一族的历史、宇智波和千手一族的渊源以及木叶的创立过程,还给他认真分析了鼬的考量和鼬所做的一切。

死了那么多年的人都能一下知道鼬的想法,他这个和鼬陪伴了数年的亲弟弟却是什么都没有猜到,真是可笑。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等这场愚蠢的让世界睡觉的变革过去了,他会亲自整顿忍界,重新构建新的法则!

就在他终于确立了自己的目标,来到战场决定暂时帮助忍者联军的时候,鼬和白童子出现了,他们两人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佐助觉得自己清明的头脑又开始有些迟钝起来。

——他们回来了。

——他们是为了他来的,还是为了忍界?

——应该是后者吧。

——肯定是后者。

忍界、战争、改变,一切都被放到了一边,他的视线里只容得下两个人。

炎蹄飞到了佐助前方的上空,随后鼬和白童子从上面轻巧地跳了下来。

鼬刚站稳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佐助以及周围,佐助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和白童子,忽然出声道:“你们来干什么?”

问完后佐助露出懊恼的神色,他为什么会问这种莫名其妙的无聊问题?还是用的是这种像是很幽怨似的语调?

随后他又强迫自己收起情绪,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鼬停下了欲迈开的脚步,遥遥地看着佐助,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忽然露出了了然的笑,但包含其中的愧疚与欣慰同样非常明显:“当然是回来找你的。”

佐助双手环胸,声音低沉道:“找我干什么?”

说完佐助暗自皱眉,不对,这句话也说的不对,语调语气都不对!

一旁的白童子看了眼还在酝酿感情和话语的鼬,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抿了抿唇随后抬起头直接对佐助道:“他觉得自己复活了一定要告诉你,还有就是他终于想通了,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不该妄自安排你的命运,也不该让你一个人担负起宇智波的一切,总而言之,他想对你说他错了。”

佐助像是被这番话说得愣住了,他神情复杂地看向鼬,完全忘了自己其实还想知道白童子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鼬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白童子一眼,随后弯起眉眼看着佐助:“白童子说的确实都是我想说的,还有就是……佐助,我应该相信你的力量的,我……”

接下来的话语忽然被打断——

“我知道了,我原谅你了。”

最后五个字很轻,像叹息,像呓语,但却非常清晰。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堵在了胸腔里,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佐助,最终他还是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而是勾起嘴角,露出了微笑。

佐助这时却移开了视线不再看鼬:“大敌当前,哪有那么多时间说别的……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再继续说吧。”

“好。”鼬点了点头。

白童子走上前,站在佐助的旁边,他仰头看着天空中的人:“敌人就是他了吧?”

“嗯,他是宇智波带土,现在已经是十尾的人柱力了,并且拥有了六道之力,非常强大,你一定要小心。”

白童子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好,我会帮你的。”

鼬忽略掉周围人的目光站到了佐助的另一边,他也仰头看着前方,道:“我也一样。还有……佐助,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

佐助狠狠握紧了拳头,忍了又忍才让自己只是扯动了一下嘴角。他抬起头,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敌人:“知道了。”

围观了这一切的鸣人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他健气满满道:“虽然很意外,不过欢迎你们的到来!”说完他就仰脸看着空中的宇智波带土,大声道,“喂,我们这边又多了两个超厉害的人,你是不是很害怕?别以为你板着脸我就猜不出你在想什么了,你肯定很害怕。还有,我想告诉你,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这个世界毁灭的!”

带土俯瞰着众人,面色从容又带着些悲悯的意味:“不过是多了两个自求毁灭的蝼蚁而已。还有,这个世界……我一定会把它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