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看到丹方,祁乐隐隐猜到李宗仁想问什么,但面对着一个皇帝,他不说话,你就绝对不能说话,祁乐深谙这个道理。

李宗仁慢悠悠地批改着奏章,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边还有着祁乐这么一个人。

时间慢慢地流逝,夕阳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天际一片深紫色。

等到小差子已经换了一次烛火之后,李宗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伸了伸懒腰。

“朕四十七岁登基,三十多年来,几乎每日如此。我南国疆域数万里,一千两百万子民,他们的吃喝拉撒睡,全都要朕管。”李宗仁望着殿外的星空,“我有一个哥哥,他才是太子,可是他一心修炼,一甲子前跟着高人离去后,便早也没有回来过,否则这位子,不该是我来坐。”

祁乐静静地听着,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李宗仁居然还有一个哥哥,李长生居然还有一个大伯的。但祁乐知道,此刻的他应该做好一个听者的本分,那就是不要插话。

“但是朕挺喜欢这个位子的,不是因为它可以翻云覆雨,而是坐在这里,看着朕的江山,它美如画,这让朕很高兴。”

“长安啊,你今年已经十六了吧?”

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祁乐连忙点头。

“长生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俩从小就玩得好,他的病你也知道。”

“但是最让我欣慰的你知道是什么?”李宗仁背着手,终于看了祁乐一眼,祁乐从他眼中看到了沧桑,“我最欣慰的,便是这孩子纵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不能修行,在这个修行者人均寿元将近三百的世界上,他只能活二十年的时候,他没有颓废,没有低沉,没有放纵,他在努力地学习着他应该学习的一切,按照朕给他安排的路一步一步地走着,甚至娶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

“长生的性子的确是极好的。”祁乐点头道。

从小到大,祁乐都很佩服他。祁乐和牧云飞光着屁股在上陵城乱窜的时候,李长生就已经捧着书了。

祁乐带着赵含景、祁锦玉到处疯的时候,李长生已经在推演战阵了。

李宗仁抓起茶杯想要喝一口,他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片刻后有些沙哑道:“这张丹方……”

“有了他,不出半月,还您一个长命百岁的李长生!”祁乐很有自信,这张丹方,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心,他有着绝对的自信,李长生可以凭借它,重获新生。

“好好好!”李宗仁重重地拍了祁乐三下,眼眶微红,复杂的语气让祁乐心间一颤,他知道这道多年李宗仁承受的东西不比李长生少。

一国的太子之位,未来国君,怎么能够落在一个将死之人的头上?

李宗仁平生只有一个老婆,就是李长生的母亲。而她在生李长生的时候难产死掉了,李宗仁从此立誓永不再娶。

所以李长生就成了他唯一的后人。

但是李长生只有二十年的寿元,这让南国的大臣贵族们非常不满。认为李宗仁应该再娶,但都被他强行压下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长生的年纪越来越大,距离他死掉的日子越来越近,李宗仁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而这次李长生迎娶大唐的九公主,便是李宗仁在重压之下的一次妥协。

但是现在,在祁乐献上了吞云化雨丹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有件事一直想要问你。”李宗仁忽然直愣愣地盯着祁乐,让祁乐直发麻。

“那一夜你是怎么知道赵建安会遇到刺杀的?”

果然,这个问题还是来了,祁乐腆着脸笑道:“我刚好碰巧在那里遇上了!”

“你当朕是三岁孩童!?”李宗仁有些生气,拍了祁乐脑袋一下,厉声道,“你既然会出手杀了那人,想必已经预知到了,若是那人成功将会造成的祸患,那么现在,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朕!一个在赵家十几年的马夫,东辰还没有这个本事将棋子安插得这么深!”

祁乐微低着头,盯着面前桌前的红烛,李宗仁的确厉害,仅从几个简单的信息便分析出南国有内鬼。

祁乐沉默,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那三个字,要知道当年李宗仁登基最大的助力便是张余元,此刻没有证据,祁乐那什么来说服李宗仁。

“说!是谁!”李宗仁看到了祁乐眼中的犹豫,大喝道。

“陛下,宰相大人有事求见。”殿在小差子尖着嗓子叫道。

“让他进来。”李宗仁挥了挥手,示意祁乐躲到屏风后面去。

一身素衣的张余元大步进来,两人没有行君臣之礼,私下里,李宗仁一直叫张余元张大哥。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这么着急?”李宗仁给张余元看了座,和颜悦色道。

“还不是祁乐那小子!”张余元的声音很高,祁乐躲在屏风后面,有些疑惑。

“李青山放出话来,要在上陵书院的试炼中亲手杀了祁乐!你说这祁乐也真是的,居然能得罪李青山,得罪大唐这座庞然大物,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他放肆!敢杀我南国天骄,他还想要回大唐吗?!”李宗仁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陛下……”张余元叹了口气,“他敢不敢您比我清楚……祁乐死了我们能怎么样,但要是他李青山在我南国有了好歹,大唐的铁蹄会在顷刻间踏平我南国!”

“哼!就这么看着他在朕在头上拉屎!?”李宗仁气愤不已。

“陛下,为了我南国,这口气,我们不得不咽下去啊。”

“祁乐可是我南国的天骄,就被他李青山这么踩?”

“这样吧,我从中调停一下,让他们见个面,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说开了就行了。”

“……”

张余元和李宗仁又讨论了一些国家大事,便离开了。

祁乐从屏风后面踏出,李宗仁平静道:“你怎么看?”

“我们和东辰的战争已经打了好几年了吧……我们还能撑多久?”祁乐目光灼灼,直视着李宗仁,这个南国的皇帝。

“这场战争不会那么容易结束的,朕早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陛下!”祁乐的音调高了八度,“若真的能持久战,那为什么这么着急和大唐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