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喔，我也生气了哟

“他们在那里聊了很久？”安站在窗前，看着蹲在自己家后院嘀嘀咕咕的两个巫师——虽然他们现在的穿着，与这附近的农民几乎没有区别。

这也是安故意让他们相遇的。

“如果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周围的孩子们都在听着呢。”妮娜蹲坐在安的身边。

“怎么？今天没有过去看摩斯警探？”凯厄斯去和德米特里说点事情，安感觉身边似乎有些过分安静了。

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事情。

“……”妮娜忽然觉得安这种洞悉全局的能力，用在自己的身上，有那么一点点讨厌。

“怎么了？”安蹲下来，看着妮娜，她的妮娜很少会出现这么情绪低沉的情况，“那个小警探对你生气了？”

因为肖恩家族的事情，无法和警察明说，他们最后就只能将这个事情编造成一起意外，对于性格耿直的爱德华·摩斯来说，安将那些行凶的巫师扣押下来，他很不满。

可是，交出那帮巫师，事情的真相将会变得复杂，一直以来巫师避开人类也是有道理的。一旦人类知道狼人和巫师的存在，社会也会逐步步入恐慌之中。

有些秘密，还是越少的人了解越好。

“也不是生气……”妮娜挠挠自己的脸，“他就是个木头脑袋，不会拐弯，我也懒得理他。”说来也奇怪，对于他们这帮异类的出现，爱德华·摩斯只是害怕了一下，也就淡定接受了，这个警探如今纠结的是其他事情，比如，是否将杀了人的凶手绳之于法。

因此，在这方面，他与妮娜出现了分歧。

妮娜的想法是，纵火事情，狼人首领已经将那两个孩子扔出来，让他们坐牢了。而杀人的巫师，警察局的人是无法控制的，哪怕叫出来，一旦他们恢复魔力，逃走不是问题。

“他想要我们交出巫师？”安猜到对方可能在意的事情，这同样也是他们和真正的人类之间出现的分歧缩在。

“可不是，绳之于法啊，多么正直的警探。”伸腿往地板上一横，妮娜直接摊在地板上，“我不管这个事情了，和他无法沟通！”

安看着耍赖的妮娜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如同往日那般，伸手给这只黑猫挠着颈部和下巴，“他是人类，当然，他或许也有些不知道变通，但是你得告诉他，如果牛津警察局抓了那帮巫师，并且处理了他们，那么那帮德国的巫师会过来造成一个大麻烦，比如杀光了警局里面的警察。”

妮娜睁大眼睛，看着安，这个时候，她一般都会相信安说的。某种程度上，妮娜的思维方式依旧是猫的。

“最后事情被闹大了之后——不过是上层息事宁人，德国那边付出一些金钱上的代价。”安摸着妮娜的小脑袋，“这就是人世，他们是巫师贵族，虽然我可以杀了他们，但是后患无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来自古老东方的一句话，可以适用在这里。

人类对于不同于自己的存在，从来不会太过于仁慈，而那些异类的眼里，人类也从来不会和他们融为一体。这样的矛盾，永远存在。

小部分人出于内心的强大或者利益交换之下的接纳，无法代表整个群体的接纳。安可以想象，如果大部分人知道了巫师的存在，那么迎来的可能是一场战争。

不清晰的微妙的平衡，也是平衡的方式。

妮娜蹭了一下安的手掌，“所以我讨厌去管人类的事情，各种麻烦。”虽然她觉得爱德华·摩斯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但是现在，哼哼，她不去找他玩了，让他自己头疼各种案子去吧。

“安。”当听到某个声音传来，妮娜直接从地上一滚站起来。

“又来了，他现在是一刻都离不开你么？”妮娜气呼呼的说道，“吸血鬼都这么黏人么，怎么感觉三百年前他不是这样的。”

安瞪了妮娜一眼，“你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只是……”意识到自己本能的在为凯厄斯辩护，安也说不下去了。

“哼哼哼哼……”妮娜发出奇怪的哼唧声，在凯厄斯推门进来之前，跳到窗口的树上，离开了。

凯厄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站在窗口的安，“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他走到窗口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和加纳窃窃私语的赫尔穆特。

“你为什么在看那个小白脸巫师？”凯厄斯的语气中，立马弥漫出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如同她前几日咬到的还没有熟透的樱桃。

“我只是在看这两个人能商量出什么事情。”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凯厄斯，“而且他们杀了两个人类，必须接受惩罚。”安虽然对妮娜那样解释，但是摩斯警探的观点也未尝不对，她或许可以因为考虑到巫师的特殊身份，饶过他们的性命，但是，代价总是要付出一些的。

当然，那些金币和她故意提出的魔法防御物品除外。

“如果你觉得杀了他们有点麻烦。”凯厄斯凑到安的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道，“在我们吸血鬼的世界里，巫师的血是很珍贵的，魔力却充沛的巫师，他们的血液就能制作出完美的力量补品。”

安扭头，“还有这样的说法？”

“当然。若不是阿罗担心家族会莫名多出一个敌人，我们早就这么做了。”凯厄斯非常满意安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的身上，“当然，我也可以用他们的血给你做出一些美容的药剂，有些女吸血鬼就这么做过。”

安有点无语，她怎么觉得这个做法和后世某个叫做玛丽的女人类似？想想就有点恶心呢。

“凯厄斯，你要知道我不会变老，所以——这样的东西我暂时是不需要的。”安‘婉拒’了凯厄斯的建议。

“那好吧。”凯厄斯有些落寞的嘟囔，他的安不是普通的女性，他的安会永远保持青春美丽，和他一样。想到这里，凯厄斯觉得又有些开心了。“那你准备把他们怎么办？就让他们背后的家族付点钱把他们赎回去？”

“当然——不会……”安对凯厄斯笑的明媚，却让这个直线思考的男人感受到了危险。

而这份危险的感觉，却让凯厄斯移不开眼，这种气质，真是该死的吸引他。

在月圆之夜前，詹姆斯·阿登纳亲自带着人来拜访安·斯凯。一开始，对于安·斯凯这个斯凯家族现任家主的了解，不过是，一个女人。

当然，英格兰的女人从来都不是善茬，之前的伊丽莎白·都铎，还有她那个恐怖的姐姐的玛丽一世。都曾经让德国的贵族们吃过苦头。

只是见到了坐在斯凯家城堡大厅中央的安·斯凯的时候，詹姆斯和好友瑞克尔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位哈布斯堡家族国王会议室墙上的那幅油画。据说，那是斐迪南二世曾经迷恋过的一个英格兰女人。

他们虽然是巫师家族，却在德国贵族之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虽然对麻瓜的皇帝不是那么尊重。可是也曾为了家族利益进宫去觐见过神圣罗马帝国的国王们。

至于为何记得他们看不起的麻瓜国王倾慕的女子的相貌。那是因为，在他们还是孩童时期，被父亲带入宫殿觐见路德维希六世，也是为了他们日后更加顺利的继承父辈的爵位。

而其中一个女仆在擦拭一副画像的时候，碰歪了画框。被暴怒的国王当场用剑刺穿，那是詹姆斯和瑞克尔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而女仆喷溅的献血，因为沾染到了画框。国王在愤怒之后，却非常小心的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拭。

斐迪南二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臣民在场，而那些大臣们对这一幕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包括自己的父亲。

詹姆斯因为好奇事后问过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告诉他，那是这位国王青年时期爱慕的女子，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永远也无法娶到她。

“国王也无法娶到自己想要的女子？”在年幼的詹姆斯眼里，麻瓜的国王看上去不是很有权利么。

“正因为他是国王，所以他永远不可能拥有那个女人。”老阿登纳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讽刺的意味。

时过境迁，可是身为巫师，詹姆斯和瑞克尔的记忆力很好，如今，50年前那幅画中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有一瞬间的惊讶，也因为这份惊讶，他们忽视了坐在安身边漠然的凯厄斯。

可是毕竟是百年巫师家族的家主，抱着可能是那个女人后人的想法。詹姆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阁下应该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我想，一些寒暄介绍的话语，就不必多说了。”

“你想立刻见到你的儿子？”安挑眉，示意对方坐下。“这里是英格兰，他们在我的地盘上，伤害这里的人类，还有狼人。怎么？阁下觉得这是个很好解决的事情？”

或许是觉得安的语气很幽默，凯厄斯在一边嗤笑了一声。引来瑞克尔·道格拉斯的怒视。

凯厄斯看着道格拉斯那带着怒气的眼神，眨眨眼睛，对着他咧嘴一笑，尖锐的獠牙如同炫耀一般出现在他眼前。

“vampire！”瑞克尔惊讶的说道，身边的詹姆斯和身后的巫师们也都抽出魔杖。毕竟对于巫师来说，吸血鬼是非常邪恶和强大的敌人。

“怎么，还想在我的城堡里挑起事端？”看着已经开始对峙起来的巫师与凯厄斯身后的吸血鬼卫士们。安不耐烦的敲着桌子，“看到二位做父亲的举止，难怪你们的儿子会冲动没脑子的做出那些事情。”

“你！”在两位巫师家主看来，安·斯凯虽然是伯爵，那也不过是个小辈，这种无礼的做法显然让他们觉得非常没有面子。

安歪歪脑袋，“喔，生气了。可是，我也在生气呢。”

此时，似乎有一道力量聚集在这个大厅里，詹姆斯和所有巫师都能感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在撕扯着他们，手中的魔杖纷纷的掉落在地上。

安对着那帮似乎被抽掉了力气的巫师伸出手，只见地上的魔杖都纷纷吸到她的手上。“忘记说了，来到我的城堡，不许带任何武器。”

而在安身边的凯厄斯没有因为安的力量感到害怕或者好奇，而是跃跃欲试的看着她，“我来把他们的魔杖都折断吧，据说这是最高层次的羞辱。”

原本因为身体内的魔力被压制住的詹姆斯听到这个话更加焦急了，魔杖被折断对于一个巫师来说，那是巨大的耻辱。

”不……”詹姆斯现在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何会被扣押在这里，而无法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不是他的儿子太愚蠢，而是敌人太强大。

掌握强大力量的女人，和一个强大邪恶的吸血鬼？他们是针对巫师界么？

“我是很仁慈的。”安抬手，所有巫师的力量稍微恢复了一些。“现在，我问什么，你们乖乖回答就好，不要讨价还价，东西带来了么？”

詹姆斯努力深呼吸，然后让身后的一个巫师递过来两个袋子，一个里面装满了金币，另外一个则是装了五个他们家族最好的黑魔法防御物品。

“卡萨。”安对身边的卫士说道。

只见一直默不作声的卡萨点头，走到詹姆斯身边，拿起那两袋东西。眼尖的瑞克尔发现，这个应该是麻瓜的仆人手上，带着的是龙皮手套。

他们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一个普通的麻瓜仆人手上都是龙皮手套。而那几个站在她和那个金发的俊美吸血鬼身后的三个人，袍子上的纹路说明了，他们一定是某个大吸血鬼家族的人。

该死的臭小子。詹姆斯不得不说，宝贝儿子这回将他坑惨了。

卡萨将袋子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部倒在了中间的长桌上，他耐心的数着桌子上的金币，那低声的数数声音，与金币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回响。

巫师们在这样的气氛中，都变得更加焦躁和紧张起来。

“1998,1999,2000。”卡萨数的很快，“大人，2000个金币，五个黑魔法防御物品中。数目是对的。”

“好的。”安点头，“这笔钱，让你叔叔拿出一部分作为那几个死去警察家里的抚恤金。接着，可以将那帮淘气的小子们带上来吧。”

听安的意思，他们的儿子就这么给放了？那刚刚那些力量压制只是单纯的为了给他们下马威？詹姆斯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因此在他那一直体面高贵的儿子被人用绳子和其他巫师一起牵过来，并且穿的和养马人一样破旧的时候，詹姆斯都不觉得奇怪了。

“你们的袍子呢？”瑞克尔低声问自己神情已经不是那么骄傲的儿子。

“在我这里，我又不能饿死他们，所以那些好质量的衣服，都用来换他们的食宿费用了。”安好心的解释到。

然后詹姆斯发现，自己的儿子赫尔穆特的脑袋垂的更低了，“对不起，父亲。”在斯凯城堡的地下室中，被修理快一个月。赫尔穆特的脑子，反而清醒了很多。

至于加纳？他一直都听自己的好朋友的，在那次花园中和赫尔穆特相遇之后，他被自己的好友语重心长的教育了一番，现在也不是那么不可一世了。

“看看，这帮愚蠢的孩子们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后，多么乖巧。”看着这出父子团聚的大戏，凯厄斯不怀好意的说道，“不过，他们杀了两个人类，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他看着站在那里有些呆愣的巫师们，“怕什么，我对巫师兴趣不大。不过……”他回过头看着安。

“两位未来的家主，记住你们和我的约定。”安说道，“当然，你们也必须坐上家主的位置。”

安要挟般的看着站在那里的詹姆斯和瑞克尔，贵族们为了家族荣誉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她的目的可不是让这两个年轻人因为某些原因，无法成为家族的继承人。

“你们答应了什么？”詹姆斯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毁掉家族的利益和荣誉。哪怕在这里与这个奇怪的女人鱼死网破。

“不用怕，我不是利用他们去出卖你们家族。”安起身，“你们的真实身份，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们的国王。虽然他是你们口中看不起的麻瓜，但是，如今的费迪南德三世如果知道他手下的忠实的臣民如果是巫师……”

“你……”

“虽然他可能比当年的那位费迪南德容易在信仰上让步。”安一直和哈布斯堡的人有联系，一位斯凯家族的旁系，还曾经娶了那个家族的女儿。

“你……”詹姆斯忽然想到一个大胆的可能性，虽然看似荒谬，可是联想到这个女人展示的力量，未尝不能联系上。“您，是不是认识已故去的费迪南德二世。”

瑞克尔本来想说好友是不是气糊涂了，但是随即想到了某些细节，瞪圆了眼睛，“天天，天啊，梅林的胡子，我就说，怎么会和那幅画一模一样！”

也只能说，青年时期的费迪南德三世对安的迷恋太深，请的画师技术太好，导致那幅画真的和安一模一样，连眉间的神态都没有太大的出入。

安静静的看着面前两个年过半百的巫师，“哦，他是个活泼懂礼貌的孩子。”对于活了几百年的安来说，在格拉茨遇到的20多岁的青年，真的就是个孩子。

凯厄斯听到这里，却是不满的眯起了眼睛。